“有法可不依”的日本抗疫处罚条例，违反者到底罚，还是不罚？

01 “有法可不依”的日式抗疫

10月中旬，熊本县熊本市一家餐吧发现聚集感染，保健所划定的55名检测对象中有41人以自身没有任何症状为由拒绝做核酸检测。

8月上旬，大阪陆续发生3起在酒店设施隔离中的轻症患者无故外出。

4月中旬，日本全国紧急事态期间，东京近3成游戏厅以及部分餐饮店无视停业要求继续营业。

3月下旬，爱知县蒲郡市一男性被确诊后故意外出就餐、泡吧，导致一名酒吧服务人员被传染。

新冠疫情发生以来，日本开启了全民自肃的抗疫模式。控制不必要的外出；响应停业要求；配合检测和隔离，各项措施和指令并不缺少，只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具有强制力。

即便是首相发令的紧急事态宣言，对于各项应对紧急情况的措施也都归于「要請」，也就是呼吁和请求，而是否配合则取决于个人自觉性。

如果不予配合，政府角度除了再度呼吁和劝说之外，基本上无计可施，最终多以“非常遗憾”而告终。

▲对于无故外出的隔离者，大阪府知事：真心希望你们不要这样做

当然，日本整体的国民自觉性相对而言是很高的。毕竟“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意识根深蒂固，加上事事随大流，不做特立独行的出头鸟也向来是日本惯有的“潜规则”，一旦政府号召下，社会形成了自肃的氛围，全民抗疫的大环境也就有了。

然而再墨守成规的地方也会有打破规则的人，日本也不例外。上文举例的那些“破例者”们，所作所为又有何种结果呢？

熊本市拒绝接受检测的41名聚集感染接触者，最终以3名密切接触者健康观察两周而收尾；

大阪无端外出的患者经政府官员和酒店工作人员合力搜寻和劝说后，得以回到酒店继续隔离；

不配合停业的店家再被公开店名后有少数几家选择停业，其余依旧照常营业；

爱知县恶意传播病毒的患者在治疗期间病情恶化最终死亡，被其传染的店员和营业受影响的店家维权则不了了之。

对于特立独行者向来难以容忍的日本，在新冠疫情的重压下变得更加敏感。附加法律强制力，立法惩处违反防疫规定的人，便成了呼之欲出的诉求。

02 “违法必究”谈何容易

面对抗疫事态，日本也是有修正法律的动作的。比如将新冠肺炎纳入《感染症特措法》，赋予了首相发令紧急事态宣言，以及各地方领导发出停业号召等等的权利。然而对于号召没有强制力和惩罚措施这一点，各地方领导以及医学界都曾多次向政府呼吁修改法律、附加惩罚措施。

在前首相安倍在任时，主张在疫情事态结束后再进一步完善现有法规，包括当时担任官房长官的现任首相菅义伟也表示了同样的意向，不论是惩罚还是补偿措施，都要放到事态平息了之后再进行。

在国家“无动于衷”的情况下，各地高度自治的日本随即出现了自行制定惩罚措施的地方。

在9月末东京都议会上，占有议会最多席位的“都民优先会”提出了新的提议法案——对极端的扰乱抗疫行为处以相应惩罚措施。

“都民优先会”提议在现行东京都法令中添加以下条例：

【以下情况处以最高5万日元罚款】

1）被判断有感染可能时无端拒绝检测要求

2）感染者违背从业限制及自肃要求致使他人被传染

3）业者不配合停业要求且不采取合理对策，导致一定规模的感染疫情发生

这份提案一方面是基于此前陆续发生的不配合防疫的极端事件以及医学界专家的呼声，另一方面也出于此前进行的民意调查，有54.6%的民众都认为应该加设相应的惩罚措施。

▲东京都议员同东京医师会长一致认为有必要添加惩罚措施

虽说5万日元(约3200元)的罚款在一定程度上并不算很重的处罚，毕竟此前日本对倒卖口罩的罚款是最高100万日元，但设立了处罚措施便等于添加了一道强制约束力，而且是日本全国第一个新冠相关的处罚条例。

按理说，众人的诉求终于出现了实现的曙光，随之而来的似乎应该是一片叫好声，然而现实来看，“新冠处罚条例”提案引来的却是各方的质疑和担忧。

在媒体专家的讨论中，出现不少“可以但没必要”的主张。

媒体解说员柳澤秀夫表示，一旦升级成法律条例，很可能会招致人们的抵抗心理，对于防止感染扩大这一目的来说究竟能产生多少效果是个疑问。昭和大学医学部的二木芳人教授表示，处罚条例或许会有一定效果，但目前来讲大多数人都是遵循着防疫对策的，因此上升为法律条例的必要性并不大。

不仅引起了舆论的担忧，在东京都议会内也被不乏质疑的声音。不赞同的意见大多集中于以下三点：

1）难以界定感染者究竟是如何被感染的

2）对民众和业者的私权强加干涉需要谨慎

3）这样会助长对感染者的歧视及批判现象

提出附加处罚条例的“都民优先会”计划在12月的东京都议会上正式将这一提案上交议会发起决议，对于不按规定防疫的人“要罚”的意向十分坚定。然而，虽然是东京都议会的最大派系，但在整体127个议员席位中“都民优先会”占有50个席位并不过半，而当下其它派系接踵而至的质疑声中，究竟能否让日本首个新冠处罚条例最终出炉，还打着一个很大的问号。

03 世界各国的“新冠处罚”

一面是不断的立法呼吁，一面又是忧心人权的质疑担忧，日本在抗疫的举措上也依旧维持着突破和保守并存的矛盾体。同样举国抗疫的海外各国，又是如何做的呢？再度燃起疫情高峰的欧洲，法国部分地区重新开启宵禁，违规外出者初次罚款135欧元，再度违反则罚款1500欧元，达到4次违反者则将处以最高3700欧元罚款及6个月以下拘役。

德国对于逃避检测的人最高将处以2.5万欧元罚款，英国对于不配合隔离者处以1000英镑罚款。放眼亚洲近邻，韩国将从11月起对公共场合不戴口罩的人处以最高10万韩元的罚款，而我国早已将新冠肺炎纳入《妨害传染病防治罪》对象，并且对于不及时报备跨省行踪、违反居家隔离规定聚众打麻将等违规行为相继已经有了多起惩罚判决。

基于国情和民情的不同，日本的抗疫力度或许很难实现明显的提升。就连目前“象征性”的新冠处罚条例也是一样，东京都知事小池对于是否要打破常规也是抱着保守的态度。

▲小池知事：现实中确实有违背防疫对策的行为，我会同议会密切合作，向国家强烈呼吁配合。

处罚条例表面上重在处罚，而实际则是形成约束的氛围，防止疫情扩大才是真正的目的。人权是以人为本，而防疫更是同样的道理。